在網上搜尋不確定、或不能用簡單字句描述的事，目前以文字為主的搜尋引擎就無能為力。什麼是不確定的事？日常生活裡常會遇到。百貨公司看到一件衣服，眼睛一亮、大叫一聲，這正是我要的！到風景區遊玩，走完了山路，突然柳暗花明，眼睛一亮、大叫一聲，這正是我嚮往的！我們腦子隱藏著許多模糊的影子，雖然說不出來，但一看到就豁然開朗。

   要搜尋不確定、甚是不知道的事，要用「預感引擎」(Hunch Engine)，這是美國波斯頓 Icosystem 公司開發的系統，使用的人先輸入「種子」，也就是要搜尋的模糊描述，以及一些限制條件，然後系統就回應幾個答案，使用的人再從答案裡選出接近理想的一個作為種子，系統再回應幾個答案，使用人再選種子、系統再回應，週而復始，直到使用的人看到一個滿意的答案。簡單的事像是給公司起名字、或選擇浴室的磁磚花式，通常不出五個來回，就能看到滿意結果。（網站上有一個互動示範，讀者可以一試。）

   這聽起來雖然有些懸妙，這家公司發展的可是頂尖的資訊科技，負責人 Eric Bonabeau 是物理學家，也是著名解決複雜問題的專家，他的出名著作 Swarm Intelligence: From Natural to Artificial Systems，從社群昆蟲（螞蟻、蜜蜂）的行為，演進成人工智慧，實用到許多行業上。 這些蟲類的行為，是分散的行為，用簡單的互動，來完成集體的工作。牠們的智慧，不在個體的能力，而在互動的網路，網路讓彼此溝通、讓個體與大環境溝通，牠們分工覓食、築巢、對外迎戰，完全分散而自治，而且富有彈性，對環境的變化急速反映。

   這些蟲類分散行為所創造的集體功效，給發展人工智慧的學者不少啟示，如果發展的人工智慧也能把動作分散到個體，讓個體自治，替代集中控管，也應能創造產生龐大的集體功效。預感引擎就是運用這樣的邏輯，把動作分散到個人，讓人不停的選擇，引擎再依所選做少許不同的增減，人發揮了思維關連、引擎發揮了邏輯運算，這樣各司專長、連續互動，直到人認為結果滿意。一個人也許不容易看出效果，如果很多人做同一件事，群體功效就彰顯出來。

   Bonabeau 常用郵差送信做比喻，他說全球各地的郵局想提高送信的效率，往往規劃最省時的路線給郵差，讓他們遵行，結果適得其反，不是遭到反彈罷工，就是效率比以前更慢。原因在那裡？因為郵局弄錯了方向，送信不是效率問題，而是社群問題。每位郵差有自己的路線，雖不是最近，每天卻能路過一家商店，跟漂亮的老闆娘說幾句話；一位郵差選擇了一段下坡路，因為下坡的感覺非常舒適；另一為每年要參加一次越野賽跑，特別繞路走一段上坡來鍛鍊體能。

   Bonabeau 是法國人，去年巴黎城外一個小鎮的郵局，請 Bonabeau 給他們四十位郵差規劃送信路線，於是預感引擎正式啟動。第一天，發給每位郵差隨意六條路線，當晚每人選擇一條繳回，這條路線就做為種子輸入引擎，引擎之內沒有太多可參考的資料，就隨意的製造另外六條路線，第二天分給每位郵差，晚上每人又選了一條路線繳回，這樣幾天來回，各人所挑選的路線幾乎固定。然後開始正式實施，結果郵局、郵差雙方對新路線都很滿意。

   有一家大型軟體公司，把原來集中處裡的資料，分散到各地處理，來提昇效率，制訂了一些分散策略，讓各地遵行，結果與郵局一樣，效率比原來的集中處理還差。他門請了 Bonabeau 這位分散處理專家來顧問，Bonabeau 看了公司的分散處理策略，立刻發現問題，因為資料雖然分散各地，策略的骨子裡還是集中控管，如何讓各地自治？螞蟻的集體智慧，在個別的自治，不是聽從由上下達的命令才動作的。

   螞蟻的智慧固然可以模仿，預感引擎的運作還是叫人質疑，是不是電腦程式囊括了所有的可能情況，再從中取出幾個讓人挑選？果真如此，電腦程式能設計得周全嗎？人的創意會不會因此被埋沒了嗎？Bonabeau 說並非如此，這是一個設計空間 (Design Space) 問題，即使有人發揮創意、製作出自認完美的作品，怎麼知道沒有比這更好的作品？但設計空間一旦有了較清楚的範疇，就容易找出可能來了。以烹飪為例，你告訴我五種食材、五種做法，我做出來菜餚的種類你可能數不過來，預感引擎只不過幫你瀏覽這些菜餚，這比你隨機誤撞尋求答案有效得多。

   軟體不需要把所有的可能情況放進去，程式設計師也不必這樣嘗試，運用大自然的進化法則，優勝劣敗，適應環境的就能生存下來。預感引擎採用的是「進化邏輯」，從少數答案、幾個限制條件開始，然後產生一代又一代的答案。每一代答案出現之後，需要指引「進化」方向，也就是答案裡哪些元素需要保留、再與別的元素組合成新的答案，這時候人的選擇介入，來做這件事，也就是把設計空間範疇縮小。Bonabeau 說在某些應用領域，這一邏輯可以全自動運作，不需人的思維介入。

   Icosystem 公司說，他們的技術，主要用在解決複雜的問題，凡涉及過多的關連、高度不確定、不完整的資料、能量中斷的各種問題，都能用他們的技術與方法，創造出有競爭性的差異。致於應用的領域，有產品設計與市場促銷，預感引擎的應用，製藥業的市場設計，石化工業的最佳營運，人力資源的雇用、培訓、分配、周轉，從消費模型預測保健營運。

   螞蟻雄兵以前是在科幻電影的題材，現在可能用來解決複雜的問題， 驚嘆之餘，讓我們拭目以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