網路把大家連接在一起,電子郵件、即時通訊、社群網路、手機簡訊,大家習以為常的在家裡、在車上、在教室裡、在辦公室,使用這種方式溝通,即使幾個朋友在咖啡廳小聚,談話之餘,仍不時各自低頭撥弄手機。網路把大家安安靜靜的串在一起,卻以犧牲彼此對話為代價,每個人對外眾多連接,卻仍感孤單,三千名臉書朋友,不過是一個連接的數目。網路的連接,改變了我們做什麼,也改變了「我們是誰」。
美國麻省理工學院 (MIT) Sherry Turkle 教授,多年來研究網路溝通的人文關懷,把上述的現象稱為「孤單在一起」(Alone Together),在型態上與很多人網路相連,在感受上仍是孤單一人,因為電子通信喪失了人性最寶貴的價值,那就是言語的對話,不能與人對話,就不可能產生感性的溝通,心靈的孤獨油然而生。現在的電子器具功能強大,彼此說話的需要越來越來少,文字溝通替代了言語對話。
十五年的觀察與研究,「孤單在一起」的生活現已成形,Turkle 教授以學校老師參加校務會議為例,每位老師僅關注自己的領域,對別的事漠不關心,這看起來似乎沒錯,事實上卻是各自把自己隱藏起來,諷刺的是,這些老師在網路上還是串一起的。
一名上班族抱怨的說他失去了所有的同事,原來他不去找同事說話,他也不打電話給同事,因為怕打擾別人的工作。隨後他承認說謊,原來是他自己不願被人打擾,所以寧可低頭用他的黑梅做自己的事。
年輕人漸漸的恐懼對話,學校、圖書館、乃至新興的創業,隨處可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,把筆記型電腦、iPad、幾支手機一字排開在桌子上,然後戴上耳機,安安靜靜走進自我的世界。
一個十六歲的少年,幾乎所有的事都用即時通訊傳遞,對教授說,他總會有一天、但不是今天,會去學習如何與人對話。
不用對話、改用文字,在溝通上究竟有什麼壞處,Turkle 教授一語道破的說讓我們把自我藏起來。對話溝通是即時的,是立即的問答,雖然會說錯話、會面紅耳赤、會有尷尬場面,但這都是真實的自我。文字溝通不是即時的,就算即時通訊仍有打字輸入的時差,更不用說用社群網路與電子郵件了。文字溝通可以運用這段時差來編輯、修飾、刪除要說的話,可以量身打造成想要別人知道的自己,改變了自己的原貌,所以教授說改變了「我們是誰」 (Who we are)。
面對面溝通是緩慢的動作,表達、語調、表情、不同角度思考、相互瞭解。今天的技術,把這個緩慢的動作簡化,轉換成快速的網路連接。
對話 (Conversation) ===> 連接 (Connection)
當網路連接容量與速度越來越大,我們期望回應也越來越快,所以溝通的內涵也需要簡化,簡化的結果,對話溝通中的感性就慢慢被刪除了。
有一個高中學生告訴教授,他願意與人工智慧的電腦程式對話,解決他對男女約會的疑慮,替代他爸爸的說詞,因為人工智慧後面有很大的資料庫。教授說確實如此,許多人對未來的電腦充滿幻想,電腦可以作精神分析師,蘋果手機的音控系統可以成為呼之即來的真朋友。
電子器具帶來的便利,以前只想到要付出消耗能源、電子垃圾的有形代價,現更要付出無形的代價,先不論這位 MIT 教授說的對不對,下次坐火車、捷運、等飛機、在餐廳、以及任何公共場所,看看週遭有多少人低頭撥弄手機、平板電腦.......「我們是誰?」
以下是 Sherry Turkle 教授今年四月在 TED 的演講,她說決不是反對電子溝通,電子溝通在許多領域發揮了很大的功能,但是,沒有任何方式能替代人類直接對話的價值。片長 20 分鐘,語調緩和、口齒清晰、用詞淺顯,英語不成問題,讀者可以聽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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