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首先說到矽谷與媒體之間的界線越來越模糊,不但應用軟體在廣告資助之下經常更新,越來越像媒體的製作,反過來,媒體製作也越來越像應用軟體,原創內容加上不同的功能與工具,讓讀者撥弄。
印度有很多家報紙,在網路與數位之前,限於物力報紙不能普及每一市場,印度人只能依成長地區閱讀當地的報紙,但各地區報紙的品質並不相同。如果把報紙分成低品質、中等品質、與高品質,則大部份都屬於中等品質,也就是報導的內容、新聞的選取、文筆的順暢,都屬平庸之作。
但網路改變了一切,因為新聞,不再與報紙、甚至報紙網站劃上等號,網路的高度選擇性,讓讀者輕易的選取高品質的新聞,所以低品質與中等品質的新聞消失了,因為只有最好的作者才能吸引讀者,除了新聞報導,還要進一步的分析,加值,影音,甚至說個笑話。
這種從低、中、高三段品質轉換到全數高品質,使得西方世界眾多的編輯失去了工作,因為平庸的產品不再是市場的需要。但品質的認定非常主觀,像地方新聞或調查新聞,就不會贏得臉書的「讚」,但對相關的人來說可能是重要的資訊。
網路把資質平庸的作者排斥在外,也許不公平;但對報導重要新聞的作者,只因為內容不受網路歡迎也被排斥在外,則更不公平。網路真正做的一件事,就是把大家的喜好,「投票」給廣告業。
網路對報紙廣告的影響衝擊更大,因為報紙廣告不再獨佔市場。前網路時代報紙是唯一的傳播工具,但網路的傳播優勢立即超越了報紙。報紙對它的讀者知道的很有限,但網路對其讀者、觀眾、與消費者,卻有相當的瞭解,臉書、推特、谷歌,隨時知道我在尋找什麼、為什麼要尋找、甚至預先知道我將會尋找什麼。所以對象化的行銷隨之而來,效果遠遠大於報紙的廣告。
報紙頭版的廣告曾經是一筆可觀的收入,因為讀者拿到報紙第一眼就看到。但在網路世界,新聞網站沒有顯著的頭版,許多流量都是從社群網路直接進入內頁,並不經過首頁。
新聞從業人員並沒有接受過實業的訓練,為求報導的公正,報紙的編務與業務需要分開運作,這固然是報業倫理,但編務人員無法直接參與財務與未來營運的規劃,則是負面效應,以致編務不能轉動財務的指針。報業的財務取決於管理的品質、成本的結構、以及市場行銷的健全,這一做法是否仍然適應網路時代,值得商榷。
這要從新聞教育著手,現在的課程內容,僅教授用最好的方式呈現新聞,卻對新聞業的分析、如何推銷新聞一無所教。事實上,今後的新聞工作者,需要知道如何與投資人相處、學習制訂價格、管理網站技能、以及如何與廣告主協議。
報業一向被評為睡在廣告的溫床,現在網路把床吹冷了,卻出現了號稱民主力量的公民新聞,但這樣的民主既偏狹又特權。絕大多數人為了生活,不會經常上網追蹤新聞,當高品質的新聞漸漸躲在收費牆之內,一般民眾只能在垃圾堆裡摸索。
公民新聞的一大優勢,就是引發公共議題,經過社群網路的傳播,呈現多方面意見。網路的高度選擇性,很容易誘導僅尋找附和的意見、而摒棄不同的意見,使得原本就有爭議本質的公共議題,由於網路的「共振」,讓議題的爭議分貝更高。
有人說「新聞就是對話」,這固然不錯,問題在一般大眾被告知了多少?受過專業新聞訓練有資格仲裁的人又有多少?網路究竟讓我們的視野更寬廣、還是把我們的心胸變的更狹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