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八月，美國密蘇里州聖路易市郊區一個小城，一名非裔年輕人被當地的警察槍殺，引發居民上街聚會在被殺年輕人的附近抗議，教會團體、唱詩班都加入，是個和平的街頭行動。小城的居民有二十萬，以非裔為主，而維持秩序的當地的警察又以白人居多，潛在的種族敏感一步步升高，群眾終於失控，警察以武力與催淚彈回應，多人被捕，還包括兩名記者。這件事成為全國性的新聞。

   賓州費城的「費城日報」(Philadelphi Daily News) 是費城的第二家報紙，發行十萬份，在報導這件新聞的時候發生狀況。也許是網路優先，在午夜的時候先在推特推出明天報紙頭版的照片，是一個非裔年輕人把警方的催淚瓦斯罐回投給警方（下圖左），但第二天見報卻換了年輕婦女舉牌的照片（下圖右）。原因是第一張有居民以暴力對抗警察凸顯種族對立的暗示，在網上披露之後引起網民一片譴責，所以第二天的正版換了一張讓人同情的照片。

費城日報前一天夜裡在網上公布的第二天頭版、與第二天見報的頭版
圖片取自網路

   費城日報這個動作，引發了新聞界的討論，姑且不論兩張照片那一張適當，報紙的編輯是不是要看社群網路的反應來編報，更進一步是不是要看社群網路的反應來變更既定的內容？

   但話又說回來，網民人數龐大，是報紙收集資訊的一大來源，尤其是對發展中事件的即時回應，對報紙應該有價值，順應大多數人的看法更正報紙報導，說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對。

   資深新聞觀察家 Rich Kane 為此寫了一篇文章，用兩位有代表性的報紙編輯，讓他們說說對費城日報的看法。這兩個人一個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，是學校校報的言論編輯，另一個人是三十多年的老報人，是一家報紙的總編輯兼發行人。

   年輕的編輯單就照片的內容認為不應該更換，說在截稿的時間因為社群網路的壓力更換照片，是壞的決定，因為第二張照片並不能代表事件的發展全貌。警民衝突多在夜裡，且警方用催淚瓦斯驅散民眾，但婦女舉牌子卻在白天，也沒有看見催淚瓦斯，如果用一張照片含蓋事件全貌，那就是第一張照片，那個年輕人顯然是檢起催淚瓦斯罐再擲回給警方。

   好的新聞照片，是要捕捉到現場的最佳情緒，然後忠實的展現出來。新聞，包含了令人不愉快的事實，讀者也務需接受這樣的事實，如果完全順從多數讀者，那報紙可能只有明星與寵物可報了。這位年輕編輯引用了專業新聞協會的一句話：大膽的多元化與規模化來報導人類的經驗，即使不受歡迎也要如此。費城日報顯然沒有準確的讓讀者知道事件的規模。

   另一位老編輯發行人的看法就比較婉轉，他說社群網路是資訊收集的有力資源，網民即時回應也是新聞處理中的現象，如果正確使用，我們有責任傾聽、採用、甚至受其影響。雖然這麼說，做起來卻不容易，費城日報顯然採取保護策略，編輯因為聽到讀者的聲音而採取動作。

   但在更動照片之前是否認真考慮才是重點，如果讀者的意見確實是編輯部疏忽的新聞重點，或者編輯部自己發現失誤，經大家討論證實，那就有理由、而且必須更換。但如果僅是為了安撫部分讀者的憤怒情緒而更換，那就要非常小心，因為新聞有時候的確讓讀者感到不安，但編輯決不是故意這麼報導，一天的新聞對編輯來說有時候形同吞食苦藥，用一張圖片來表達一個觀點是最真切的做法。

   這位老編輯說，社群網路不是引導我們工作的快速民調，新聞如何報導、新聞圖片如何製作，是我們的工作、也由我們負責，我們當然應該傾聽批評以及別的看法，但還是要問：怎麼做對讀者才是對的？

   那費城日報對更換頭版照片有什麼解釋？說的很明白，是順應特讀者反彈才更換的，至於讀者怎麼說的，能找到的已經不多，從別的網站的零星轉載，有反對、諷刺、謾罵、甚至髒話。

   至於新聞界，這件事雖然不牽涉新聞倫理，卻視為一個嚴肅的議題，現在仍停留在一個問號，是否順應社群網路的反應來編報，仍有充分的討論空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