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
臉書 (Facebook) 說自己的使命是「給大家建立社群的能力，讓世界連接的更緊密。」臉書做到了，建立了 20 億人的社群，每天把 13 億人連接在一起，成為全球最大的「虛擬帝國」。成立之初，當然是寄望大家運用這些連接的工具對社會的建設有所貢獻，但漸漸走樣，超出一個技術公司所能控制的能力。
弗藍肯斯坦醫師在實驗室創造生命。來源：Hammer 影片。取自網路。
紐約時報專欄作家 Kevin Roose 日前寫一篇評論，「臉書的弗藍肯斯坦時刻」，弗藍肯斯坦 (Frnkenstein) 如眾所周知，是英國小說家 Mary Shelley 在十九世紀初創造的角色，他是一名醫生，熱衷創造生命，用屍體導電實驗，最後成功，但復活的死人變成惡魔，無法控制。這位專欄作家當然不會抹殺臉書的貢獻，所以僅用「時刻」，來討論臉書偶而發生的偏頗，即使如此，也是失控的現象。
這篇評論文章說，臉書正為其糾纏的隱私、言論自由、言論節制，與全球各政府打交道。美國國會正在調查俄國行動組織運用臉書的對象化廣告影響美國 2016年總統大選。緬甸的社會運動組織指控臉書審查羅興亞穆斯林，這些人正遭受自己國家的軍隊攻擊。在非洲，臉書被控幫助人口販子用虐待被害人家屬的影視敲詐。
ProPublica 是美國有份量的網路媒體，專業調查性新聞報導，日前指出臉書刊登反猶太人廣告，吸引了 2300 名極右派的人閱讀與回應，出現了不少聳動、挑逗、仇恨的字句與議題。ProPublica 說，想要促銷納粹的回憶、或是雇用極右派的人從事活動，臉書的自助式廣告服務，就會找到你要的人，意指臉書廣告可以指定對象目標的自動化機制。
反猶太的言論，無疑引發各方的譴責，臉書隨即為此道歉，刪除類似不當言論，說從未想到臉書的功能會這樣的被濫用，以後在廣告上會加強人力審查。但怎麼用人來審查？負責臉書廣告的是一群工程師不可能完全了解國際事務的錯綜複查，又不具足夠的知識與資格，來判斷廣告的言論是否失當，再說，刊登廣告自動機制的濫用，升高到全球政府的層級，是否應當歸咎臉書？
臉書擴張到失控，探討基本原因，在信息流通的設計。臉書、以及類似的社群網路，信息都是由「朋友」傳來，如果再傳給自己的朋友，自己的朋友收到之後再傳給他的朋友，同樣一則信息就越傳越廣。
美國南加州大學 Kristina Lerman 教授，用「多數幻覺」(Majority Illusion) 解釋社群網路流通的偏差，因為個人看到的僅來自朋友的分享，並看不到整體，實際上流行與普及的程度，遠低於表面的呈現與想像。資訊的分享雖然快速、大量、方便，卻越來越難分析思考，侵蝕了我們的思考的能力。
社群網路的朋友數目是冪律 (Power Law) 分配，當大多人僅有少數朋友，極少數人有大量的朋友時候，平均值就會升高，讓大多數人覺得自己的朋友數目低於平均數，因為網路結構龐大，個人看不到網路整體結構，只能讓少數人引起的統計偏差，誤導了大多數人。
（多數幻覺示意圖。取自網路）
上圖是兩個假設的小型社群網路，每個網路有 14 個球代表節點 (Node)，其中有三個是紅色、餘為白色，節點之間的連接 (Link) 以直線代表。先看左圖 (a)，每個白球對外的連接，有超過一半連接到紅球；再看右圖 (b)，每個白球對外的連接，就沒有連接到那麼多的紅球。再仔細看，(a) 與 (b) 兩個網路結構相同，差別在紅球的位置，但放在 (a) 的位置，雖然紅球只有三個是少數，卻讓連接到紅球的白球認為網路有很多紅球。
這就是多數幻覺，社群網路中個人看到的資訊，僅來自直接連接的朋友，如果這些直接朋友產生小區域的共識，卻未必與大區域或網路整體相同，甚至相反。
多數幻覺所以會發生，是從對外連接最多的節點開始，圖 (a) 三個紅球每一個對外連接的節點都很多，所以每一個相連的節點都看到紅球，造成多數的幻覺。圖 (b) 三個紅球對外連接的節點不多，就不造成多數幻覺。
Kristina Lerman 教授解釋為什麼同樣的資訊內容，有的迅速傳開，有的則原地不動，關鍵在起始點對外連接的數量，數量越多，被看到機會越大。例如要社群網路多數人認同一個議題，先找到幾個高連接量的朋友，一旦說服這幾個朋友，這個議題就很容易經過他們迅速傳開，讓大家認為這個議題在網路上普遍被認同，雖然這個議題可能僅是少數人的想法。
明瞭社群網路信息流通的邏輯，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負面的消息、反社會的言論，都會快速的傳播，或者少數人的意見反成為主流，至於小道消息、花邊新聞、似是而非、謊言謠傳更不在話下。正面有建設性的議題，在本質上缺乏網路文化的趣味，如果不為高連接量的節點所認同，傳播自然遲緩，甚至無疾而終。
臉書先天的設計，造成許多失控的時刻，譴責臉書不能決問題。MIT 技術評論一篇文章說，我們需要有更多的臉書來選擇，來分散、縮小各個社群網路，或者可以減少失控的時刻。
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