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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福忠,知名電子出版專家、網路作家。
   
  美麗城市的沈淪
 

那福忠 September 10, 200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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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紐奧良 (New Orleans),是美國路易斯安那州最大的城市,也是美國南方最美麗、最有特色的觀光城市之一,城北靠一個大湖,城南是密西西比河,這條美國最長的大河就在不遠的東南方出海,城的東邊穿過幾個小湖,就通到海灣,把紐奧良圍繞成一個水鄉澤國。紐奧良最聞名於世的,是爵士樂的誕生地,黑人小喇叭手路易阿姆斯壯 (Louis Armstrong) 是地道的紐奧良人,生在貧困之家到舉世聞名,如今的國際機場仍以他命名。從密西西比河不難想到馬克吐溫,早年航行其間的大輪子船,現在坐滿觀光客,觀賞岸邊美國南方的蔭林豪宅,彷彿回到「亂世佳人」的年代。美國唯一的法語區也在紐奧良,成為漫步悠閒的好去處。近年進一步發展觀光,開設了多家大型觀光賭場,成為美國最具文化特色的賭城。這是一週前的紐奧良。

   兩週以前,一個強烈颱風(大西洋稱為颶風 Hurricane),把紐奧良真的變成一個水鄉澤國。原來紐奧良夾在大湖與密西西比河之間是個低窪地區,比海平面低,兩百年來在湖邊築建堤防,改善防洪工程,建立抽水系統,遇到強大風雨,偶有小瑕疵,尚無大礙。這次颱風超強,過後許多地方積水,問題本來不大,大問題就出在一條運河上。也許是為了防洪,也許是為了景觀,從北邊大湖引水到市區,修建了一條南北向的運河,這次颱風湖水暴漲,激流到運河,把運河的底層土堤沖垮,使得上層的水泥堤倒塌決口,共達一百五十公尺寬,湖裡的水找到一個宣洩的地方,頓時把八成以上的市區淹在二層樓高的水裡(如圖、點選放大)。經直升飛機日夜在決提的地方投入大量沙包,才暫時止住不斷上升的水位。從天上往下看,紐奧良真的沈在水裡了()。

   紐奧良人口有五十萬,颱風沒來之前就發出警告,讓大家撤離危險地區。開車出走到外地避風的,僅是少數,多數人只能留守在家,但市政府開放大型場所供一時之需,像是最大的圓頂球場與會議中心,各大飯店也開放大廳,供人暫避風雨。颱風來的異常猛烈,房倒人傷,各處避風的場所人滿為患,風雨過後原想回家,只見一片汪洋,無處可走。另外沒到大型避風場所的人,更是淹在水裡動彈不得,到處有在窗邊、屋頂、橋上求救的人,大型醫院房屋固然堅固,但在缺乏飲水、食物、電力、醫療補給之下照顧病人,更是一大挑戰。天然的風暴雖然過去,紐奧良的風暴即將開始。

   一棟大樓地下室颱風淹水,用馬達要一天才能抽乾,一座城市淹了幾公尺深的水,要幾天抽乾?何況抽水馬達也淹在水裡?紐奧良是周圍最低的地方,水不會往別處流,即使軍方用他們的大型抽水機、加上自然的乾燥,也不是短時間能把水清除乾淨的。水乾了以後呢?決堤要先修補、抽水馬達要修復(都是超大型訂製的、買不到現成的)、水電通訊要恢復、橋要修路要補。淹在水裡的房子還有多少能用?現有的防洪系統還要繼續?要不要檢討一個新的防洪計畫?紐奧良是要恢復原有的面貌、還是重建一個新的水上都市?千思萬緒之下,市長下令棄城,全體居民先撤出紐奧良再說。

   一個球場擠了一萬五千人,臨時避難所成了暫時居住地,擁擠、吵雜、混亂,沒有飲水、食物、藥品、電力、空調,場內空氣污濁、廁所外洩、臭氣沖天,不少人原在風災受傷、不少人因為環境惡劣生病、不時有人死亡、屍體無人照料,外地救援遲遲不來,隨之而來的是憤怒與暴力,有人比喻他們好像第三世界的難民,更有人說他們連貓狗不如。另外被困在水裡的人,除了求救、還是求救。少數沒有淹水的地方,有人開始搶劫,有人對進入災區救援的人開槍,嚇得救援的人趕快撤走。有限的救援物資運到球場,大家爭先恐後、大打出手,求生的時候就顧不得禮儀了。許多人觸景生情抱頭痛哭,說紐奧良怎麼會淪落到此?

   球場不能再住了,六百公里以外德州休斯頓的球場,決定安頓這些難民,場內一排排床鋪,確實比紐奧良球場有秩序多了。現在唯一的通路是公路,找來幾百輛各式各樣的汽車,包括運囚車,把球場、會議中心幾個聚集地方難民,在爭先恐後的混亂情況之下,開始緩慢撤離這個沈淪的城市。這已經是風災後的第四天,淹在水裡的個人、團體、尤其是幾家大醫院,仍然陷於無助狀態。這天因為空軍一號無法在淹水的機場降落,布希總統僅在低飛的空軍一號裡巡視紐奧良。

   第五天,布希總統改乘直升飛機,終於巡視了幾個災區,然後說他不能接受這樣的救災效果。這句話果然有效,海陸空三路支援隨後趕到,大批的物資,靠軍用大卡車涉水進入淹水區,車走不了的用船,外海的航空母艦有多架直升飛機待命,準備接送傷病的民眾,大批軍警進駐維持撤離秩序,武裝部隊進入紐奧良市區,下戒嚴令,逮捕、甚至可槍殺搶劫暴力犯。

   第六天,許多淹在水裡的人獲得救助,淹在水裡的醫院也陸續獲得支援,未淹水區的秩序也大為改善,撤離計畫也順利繼續進行。除了自行離去的居民以外,紐奧良約有三十萬人需要協助撤離,德州宣稱僅能容納十萬人,其餘的要分散到鄰近各州,木年還有最後五萬人,市場希望在幾天內完全撤離,淨空紐奧良,再籌重建。國會緊急開會通過一百一十億美元的資助,但這次風災的損失估計在五百億美元之譜,而且死亡人數現在還無法統計,至少幾千、甚至上萬人在這次風災喪生,為美國有史以來最大的災難。

   這次救災能在一星期之內有了這點秩序,美國的媒體應居首功。颶風過後,災難起初並不明顯,各級政府反應冷淡,後來災情越演越重,地方政府無力支援,趕緊向聯邦政府請求緊急援助,聯邦政府反而要以成立不久的緊急情況標準作業程序辦理,程序正義高於一切。這時各地記者千方百計進入災區,看到的慘狀,不亞於南海海嘯、或九一一恐怖攻擊,傳回來的畫面不是求救的哀嚎,就是沒人理的浮屍,或是趁火打劫的宵小,而政府卻遲不反應。於是媒體不再維持「中立」,直接槓上布希政府,用詞之嚴厲前所未有。在全美媒體幾乎一致不停施壓之下,布希總統才在第五天正式巡視災區,說出不滿意救災結果的話,才加速救災腳步。

   紐奧良僅僅是災區一部份,鄰州的海岸小城,都被風浪完全摧毀,在颶風後的第七天,仍有大批受困災民延延一息、等待救援....

   下面幾幅照片,展示紐奧良沈淪前美好的一面,讓大家回憶。照片從左到右為空中看未淹水的紐奧良、輪槳船、法語村、南方豪宅、路易阿姆斯壯、密西西比河邊、密西西比河邊夜景、爵士樂,照片可點選放大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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